“铁门前篮框银杏花,茅草屋可有住人家,放学路打闹嘻嘻哈,田埂间流水哗啦啦... ”

 

蝉鸣的聒噪穿过吱呀的老式风扇清晰的敲击着耳膜,穿堂而来的凉风在这个夏天显得弥足珍贵,你在凉椅的那头,花白的头发微微颤着,光着脚的孩子蹑手蹑脚的踏着温热的水泥地逃出门去...

 

茂盛的绿荫遮不住烈日的骄阳,强烈的光透过树叶打在脸上,额间的汗折射夏天的色彩,赤脚踩在滚烫的黄土地面上,从人到心都是滚烫滚烫的。拾了门前树下的烂桃,荡起板栗树下的秋千,溜进野草丛里采一枝“花环”...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小村里喧喧嚷嚷,扰了池塘里的鱼虾半日不得安闲。

 

今夏的热浪更胜当年,但再找不回当年的的影子,想起那几年的夏日过往,都像是在炎热天气里喝下了一瓶沁凉的橘子汽水,混合着果香甜和沁人凉爽把人拉进满足的回忆里,躲一躲这无处安放的燥热燎人。

 

记得儿时的放肆欢乐过后躲不过的还是你的“耳提面命”,那时的你腰板挺直,精神抖擞,银白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老旧的白色衬衫总是很服帖,我记忆里的你还是和蔼的样子,不管我在外面疯闹的多晚你总是不曾对我发火,我们坐在夏日的草场上看夜幕下的星空,捉草丛里的萤火虫,你打着蒲扇替我驱赶蚊虫,聊一聊你曾经当兵时的往事,每当你说起那些时我总能在你眸子里看见闪烁的点点希冀,是对曾经的怀念和不舍。你说你想去一次海边再穿上曾经的军装拍一张精神百倍的照片,那时我们都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去做这件事情 ,于是我们不慌不忙,日子就一天天长大,我离开了你,但是岁月开始无情侵蚀,我记忆里精神抖擞的你渐渐弯了腰,眉目开始浑浊,出入医院的记录越来越多,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越来越少。

 

2017年10月8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你选择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记得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你缠绵病榻,我记得我多次握住你的手,你掌心滚烫的温度一度让我认为你还会陪我们很久很久。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癌症的疼痛让你曾经伟岸的身形日渐消瘦,深陷的眼窝和愈加分明的轮廓让所有人都越来越心疼。病痛的折磨让你屈服,但作为一名军人你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展示出一点的软弱,那段日子里你变得寡言论文网,一坐就是大半日,眼神浑浊不知看向何处,我再没见你笑过因为疾病让一个微笑的给予都变得异常困难。行动不便,进食困难,彻夜的疼痛翻来覆去,而你无言不语默默承受,我曾在夜晚听见你沉重的低吟,像是一个重低音符重重的敲在了我心上,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将来过去,当下的每一刻都值得珍惜。

 

我记得你走的前一天,你躺在床沿上,我站在门口处告诉你我要出门,你仅仅只能用眼睛回应我,一张一合,再多的话语也不能说出口。凌晨四点父亲打来电话说:爷爷走了。我却出乎意料的镇定,安抚慌乱的母亲,给弟弟穿戴好衣服,拿齐需要的东西静静等着车来。我记得天未明家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我记得父亲见到我们时的眼泪和哽咽的话语,我记得铜盆纸钱,香火燎人,火光滚滚,我记得木板上静止的熟悉身躯,我记得那是连绵雨季里第一个晴天,我记得我们还欠你一个愿望——在海边穿上帅气军装站得笔挺,端端正正的行一次军礼,我想你的笑容该比那天的阳光还要耀眼。

 

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沙上有印,风中有音,光中有影,漫山遍野茶树花开。生命最后的日子你自己默默承受,往后没有你的日子,即使如同暗夜行山路,我们也会走的坦荡走得坚定。生命不过相与相离,不过不过如何轻松可过,这一场相与,你目送我长大,我目送你变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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