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生活中我们会对所观赏的动植物作拟人想象来满足对于大自然更丰富的探索,洛夫对于所见动物或植物的诗化处理更充满了艺术张力。在《昙花》里,诗人对昙花的自白和内心的思考作了特殊的想象。昙花的花朵非常美丽,但是出现的时间很短,我们不会去思考昙花一现的几个小时内它在思考什么,而诗人确习惯想象。这是一首可爱的小诗,甚至可以诗化成剧本,时间为飞机失事的下午,地点在阳台上,主角为美丽的昙花,事件结果为回到深山,对白则是简单的:“反正很短,又何苦来这么一趟。”昙花会凋谢,飞机会失事,他们的遭遇都共同无能为力,诗人为昙花想象的设计独白充满无限的悲悯,用“反正”、“何苦”两个禅词语演示生命消逝的悲剧。包括昙花以外的花朵在诗人眼中总是作着暧昧的微笑,叶子都凝定如子夜的星河,树老了爱打瞌睡梦见绿色的脸,石榴的成熟源自自己动人的炸裂。动物会有何想法我们无从得知,一只苍蝇的烦扰我们会本能挥手赶走,诗人却本能记叙整个事件。将苍蝇想象为时间以外的东西,因为难以捕捉,用诗记叙整个捕苍蝇的过程唯洛夫能处理成一种艺术,“它肯定渴望一杯下午茶” (洛夫《苍蝇》),只有诗人会极度冷静的观察这被人鄙视的恶心小动物,并揣摩它的心思,他还写过蟑螂、蟋蟀还有冷蛇毒蝎等等,我们都见过苍蝇拍死滑落墙壁的画面,而诗人对它的处理更具戏剧手法。他写墙上碎裂沾血的影子急速滑落,隐喻那被击碎的原是自己的影子,这是强烈的对比,也让我们反思人与生物的生态关系。雁子在空中会大声惊呼让开让开,蛐蛐会鸣叫寂寞,蟋蟀在黄昏窥视飞鸟,松鼠的瞳孔里转动着贪婪••••••诗人将眼见的动物诗化处理成一种生态艺术,我们也应尊重它们安详而无辜的存在。
关于下雪下雨这种事情,诗人要叙述的不只是是天阴要下雨,下雨要打伞。在《雨想说的》中,诗人在并非下雨的情况下不带未雨绸缪目的而买了一把伞,又说“买它只是为了丢掉”。在化学家眼中,雨是无机分子;在诗人眼中,雨是会说话的灵物。不论是拟人化,还是借物言志,都离不开诗人的想象。雨想说的是什么?“流过你窗外的淡淡的水迹想说的”(洛夫《雨想说的》),说的不清不楚,又隐藏了淡淡的线索,让人无迹可寻,像杜甫说的细雨润物无声。
“你”的窗门被雨打湿了, “我”明知伞送不到你手上,还是忍不住买了最后丢掉。《买伞无非是为了丢掉》中说偏逢下雨的日子伞黑着脸不发表意见,否定了雨天和伞的的因果关系,突破传统想象,肯定买伞是为了丢掉的理论,创造了独特的生活艺术视角。我们会说经历风雨要努力准备,最终雨成淡淡水渍,也许洛夫也会这么说,不同的是,带着满满的诗意。对于雪,我们能想到的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的场景,而洛夫站在板门店山头眺望,想象长白山的大雪纷飞。“高中地理课本上的河川,仍在我的体内蜿蜒” (洛夫《如果山那边降雪》),祖国的河川在诗人的心中流淌,他在冰冷的山顶久立,想象地理课本上对于祖国一草一物的介绍。细长柔软的乌拉草是否蓬勃生长,做成暖烘烘的草鞋,为长白山区的老百姓避免脚生冻疮。罕见珍贵的人参是否依旧在等待上百年的蕴育,请在地下小心行走,出土后为黑水的百姓补血养气,让他们开心明目。毛绒轻柔的裘中之王是否雪落无痕,你栖于白山之下黑水之边,请用你的丰厚暖毛为冰冷的黑龙江解冻。不过是下了场雪,他的想象已经驰骋到了边界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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