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小说里吃喝玩乐的热闹场景所展现的关中独特的生活画卷也清晰可见,如作者对民乐园的描绘,讲述它是个快乐的世界,巷道相互交错,狭窄的巷道里的有各类供买卖的小门面,人们有看杂耍的,也有看说书卖唱耍猴的;吃食也酸辣荤素、冷热风味样样具备,也有供不同兴趣不同阶层赌徒可选的赌博方式——西洋的转盘赌和传统的打麻将、摸牌九、搓花牌;还有在路边看相算卦的以及在露摊下卖各类水果的,这所有的把本来就没有几宽的小巷填堵地几乎水泄不通,在这里“从早到晚都演出着风流”[2](p512)。作者从各个角度各个方位入手,对民乐园的热闹场景展开描绘,民间市井原貌的描写为《白鹿原》还原了热闹浓厚的关中气氛,展示了当时城区里一片繁荣祥和以及人们最真实的生活状态,使小说的叙述充满了地域特色的吸引力,仿佛将读者置身于一场风俗文化盛宴。
二 婚丧嫁娶反映关中社会民俗
在婚嫁礼仪上,小说里多次提到“说媒”、“掐生辰八字”、“收送彩”、“置办嫁妆”、“订婚”、“闹洞房”等关中常见的婚嫁习俗。特别是新婚里新人共吃“合欢馄饨”的有趣习俗,新婚夫妻有一人吃到铜钱的必须要将嘴里的铜钱送到另一个人的嘴里,这是人们提前在所包的馄饨里仅放上一枚铜钱,以这种方式形成对新婚夫妻今后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生活的引领。不仅为对方传达了爱意,吃到铜钱更象征着一生的和和美美、吉祥幸福,预示着新婚夫妻两人感情的和睦,在生活享甜蜜,通过这一简单的仪式表达了对新人的真心期望和良好祝愿。又如鹿子霖给儿子包办婚姻,因接受过新式教育的鹿兆鹏对包办婚姻的不屈服,在结婚前夜,他拒绝吃合欢馄饨,这对在旧社会传统里生存的鹿子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冲击,他一气之下狠狠向兆鹏的脸打去,甚至沾了一手血,才将兆鹏逼得不得不去接受这场违心的婚礼。可见在关中地区的传统婚嫁上,吃“合欢馄饨”对两个新人之间所连接起的夫妻关系是及其重要的,它代表着特别而又深重的社会文化含义。
生老病死是人生所见之常态,由人的死亡所逐渐形成甚至逐渐完整的丧葬礼俗在中国传统社会的不同地域各具特点。其中关中丧葬礼序形式多样,墓地等也都讲究颇多,各有各的不同。《白鹿原》中如仙草、鹿兆海、朱先生等人的死亡,作者都有对其有关丧葬的描述,但因在小说里他们的不同的生存背景,不同的死亡的原因等等,作者对每个人葬礼描写的也各有不同。但无论侧重多异,仔细研读,不难看出它们都是基于同样的关中丧礼仪程和程序的。在复杂的丧葬仪程里,包含着祖祖辈辈的生存信念,以及对逝去故人亲友的尊重和深深思念,表达了生者渴望死者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的美好期望。时至今日,这些礼俗仍然在社会生活中被现人所广泛流传和使用,甚至对人们产生重要影响。
小说中白鹿原上一次最为的隆重葬礼就是鹿兆海的葬礼。“整个葬礼仪程由一个称作‘鹿兆海治丧委员会’的权威机构主持”[2](p551),它们各分其职,形成鹿兆海葬礼的主持权威。“社会现实中充满了新与旧的冲突”[4](p40)在面对主持官员所提出的新式葬礼时,族长白嘉轩在接受了新规矩的同时,丧礼仪程的具体事务依然按族里原有的规矩行事。作者对这种情节的安排是对传统祭祀文化的内心尊重,关中风俗的丧礼流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会改变的:“宏大的锣声响起”、“挂黑绸白绸蟒纸”、“招待各方宾客”、“打墓箍墓”、“窑场拉砖”、“搭灵棚”、“垒灶台”、“破土仪式”、“ 敬挂花圈挽联”、“头裹白布身穿白褂”等具有关中传统丧礼文化特点的形式样样齐全。而小说中秉德老汉的丧葬因其突然逝世,所以先提到“报丧”,之后同样是亲戚族人“打墓”、“推砖箍墓”以及“阴阳先生定穴位”等等丧葬事务的进行。这其中最基本的礼俗与鹿兆海的葬礼礼俗没有任何差别。关中农村大都实行土葬,不管是鹿兆鹏或是秉德老汉,人们大都相信人死后必须回归养育人的土地才能得以安详。整部小说中,作家对丧葬仪礼的描写有深有浅,有详也有略,恰将这些乡规乡俗融入故事的进展过程中,使读者产生置身于其中的清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