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历史时空关系中,主体对自我的认同是开放的、不稳定的[3]”。“在福柯知识与权利关系的观念中认为,被建构的主体与反抗的主体是相同的[4]”。当同志的情欲被关照,以异性恋为中心的社会也不得不正视之。为使“同志主体”挣脱异性恋正确而崇高的社会正统认同,九十年代的作者通过“同志书写”来得以实现。同时,在实践过程中,衍生出了另一种书写模式,逼视同志认知自身潜意识的自我,以铭写同志主体的内容。这种书写模式的典型出现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同志文学已经从隐现形成书写风潮。以朱天文为代表的作家们,描写直入同志群体深处,用第一人称自白的方式代替第三人称的书写,与同志群体共同探寻边缘人物生存的困境。在西方女权zhuyi和人本zhuyi思想的不断影响下,“荒人”们所处的社会生存环境已远比“孽子”们所处的“新公园”时期要多元化、包容。作品主人公小韶在经历了儿时好友阿尧不幸身患艾滋过世后,追溯和回忆自己交往过的八位同性恋者的点滴,并通过大量内心独白的描写,对生存在夹缝中的同性恋者的情感归属和身份追逐展开绵密悠长的对话。在回忆过程中,主人公小韶自命为“荒人”。而这“荒”并非是“我”内心的写照,而是指世纪的荒芜、荒凉。在经历了世纪末的华丽后,色欲情欲被过度耗尽直至空虚。在这样沉到最低、最底的社会中,主人公小韶才会在《荒人手记》中坦言,自己已经“安详的与孤独同生同灭”。来!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小韶是一个形同槁木的中年同性恋者,他深陷于作为同性恋者的身份迷雾之中。面对自己的朋友也是同志的阿尧,因开放而多重的性伴侣生活而染上艾滋过世时,小韶更是不断对自我身份进行追问和反思。作品中重笔着墨地描写了小韶和永桔这段同志爱情,对两人相恋时的缠绵进行了细致描绘,弥补了《孽子》中因保守的道德底线存在的空缺,完成了同性恋者建立一座属于自己家园的梦想。小韶和永桔把罗马的圣彼得教堂作为结婚地点,这无疑象征着“忠诚”和“秩序”,这是小韶反复强调的。在永桔出国公干的日子里,小韶受到年轻的小儿费多的主动邀请,从打电动机到费多主动牵起他的手,直至费多把小韶带回家。整个过程中小韶为这个全身有着异常魅力的性情男而着迷,当费多有意无意挑逗他时,他的“眼睛”仔细观察着男孩,脑中不断发出对费多全身的惊叹和意淫;另一方面,他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永桔,在耳边不断浮现。作品通过两条线交叉的意识流描写,生动展现了小韶面对情欲诱惑时的纠结和挣扎,愧疚和无助,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中,体现出同性恋者对守贞的强烈要求,在小韶和永桔的整个恋爱过程中,哪怕对方不在身边,他们仍坚守着忠贞,小韶直言道:“守贞的感觉,真好。”[5](P78)同性恋者对“从一而终”的固守,不仅仅是爱惜,更是他们情感无处安放的焦虑和不安的集中体现,他们寻求的家园最终只会是一座“色情乌托邦”,从小韶对这段现实而梦幻的爱情的患得患失,也可以看出朱天文对此也是持悲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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