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欢化理论视域下的文学形象里,有一类比较特殊的人物形象,包括小丑、疯子、骗子等,他们是高度狂欢化的个体,“狂欢既不能被看成纯粹的政治斗争,也不能被视为文化对立的折射镜,它是人类情感的独有表达形式。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情感又并非感情本身,它是某种情感转化的假想,一种奇特、粗野、甚而是怪诞的思想,一种消极情感状态转化而成的积极表达,即于人的生存层面进行一种本能宣泄和精神自由的深切拷问,力求在压抑束缚的时代寻找一份情感的独特释放渠道。”[2](p146)故此,在狂欢化理论观照之下,《米格尔街》中的诸多人物都染上了或浓或淡的狂欢色彩,正如奈保尔在小说中所披露的那样:“每个人都那么与众不同,曼曼是个十足的疯子,哈特是冒险家,乔治则是笨蛋,大脚比佛是懦夫,波普是位哲学家,而摩根就是我们大家的小丑。”[3](p67) 另外,“在巴赫金看来,文学作品的情节中那些可能出现的场所,诸如大街、澡堂、小酒馆、客厅、甚至船上的甲板……只要能够成为各色人等相聚并且交际的地方,都会为作品增添几分狂欢广场的意味。”[1](p75)那么,特立尼达的米格尔大街作为《米格尔街》中人物活动的场所和情节铺展的地点,就是这部小说中各色人物狂欢的广场,广场上的各色人物俨然戴上了各式狂欢的面具,在米格尔大街恣意狂欢。
《花炮师》一章中的主人公摩根是个十足的小丑,他戴着“小丑”的面具。首先,就外形而言,摩根就具有小丑形象的不匀称、非寻常的怪异特质。他身材瘦弱不堪,以至于手和手腕竟是米格尔街上最小最细的,脖子则很长,眼睛很亮且永远转个不停,摩根在说话时头总一点一点的,像是在啄谷粒的鸟,“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鸟。”[3](p70)因此,摩根瘦弱怪异的小丑外形在他甘做小丑逗众人发笑的时候,可以增添些许猥琐滑稽的成分,从而给小丑这一形象加分。其次,这不知是人是鸟的摩根也“不遗余力”地扮演他小丑的身份,以期博得众人一笑,比如“他一旦发明了把一根火柴放进嘴里接着又用香烟把它点着的玩笑,一旦他做完一次,就会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地做下去。”[3](p67)显然,在这无端的重复之下,米格尔街上的其余人都对摩根持不屑一顾甚而厌恶的态度,认为摩根自以为是的滑稽压根是“无聊透顶”。 若众人面前的小丑形象是摩根刻意为之,以博得米格尔街上的人们一笑,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摩根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所表现出的也恰恰是小丑的行径。这一方面表现在摩根严格按照法庭程序来实施对儿子的教育和惩罚,他会根据儿子犯错的种类不同,施以儿子不同的毒打鞭数,在这散漫不正经的米格尔大街,摩根却搞得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怎能不引得街上众人旁观取乐!另一方面,相对于他强壮有力的老婆,摩根的瘦小更加显得瘦削不堪,这是男性的强壮对比女性之柔弱的变异。处于弱势的摩根为表达作为男性的反抗而去跟其他女人偷情,结果反而被他老婆给活活逮住,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举了起来,“一个瘦弱的男人却被一个壮实的女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拎在半空,这场面着实滑稽,我们都不由得笑了。开始只是暗暗发笑,接着爆发为捧腹大笑了。”[3](p77)摩根有意的反叛终究变为一场莫大的笑话,这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无聊透顶”的摩根竟被动地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丑。此外,除了小丑的身份,摩根还有另一个头衔,就是米格尔街的花炮师,在一天夜里,他终于研制出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花炮,可这最美丽的花炮在绽放的同时竟蔓延成了“西班牙港自一九三三年国库被烧毁以后最漂亮的一场火,”[3](p77)于是,在特立尼达法律的制裁下,摩根理所当然地被指控为纵火狂,最终离开了米格尔街,下落无人知晓。可悲之中透出可笑,摩根,好一个小丑!文献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