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性意识的自觉
女性主体意识是指女性作为主体在客观世界中的地位、作用和价值的自觉意识。它是激发妇女追求独立、自主,发挥主动性、创造性的内在动机 女性主体意识具体地说,是指女性能够自觉地意识并履行自己的历史使命、社会责任、人生义务,又清醒地知道自身的特点,并以独特的方式参与社会生活,肯定和实现自己社会价值和人生需求。
以“我姐”李春天为例:李春天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的形象,她仇视家族,希望从“父权”的绝对统治之中逃离,甚至在文章的开头,作者就借着她的行动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一种“弑父情节”:
“我姐就在这里跪拜,双手合十,咒我爹病死、淹死、被水牛顶死、怎么死都可以,就是别让他活着。”[1](p5)
这部作品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弑父情节”的原因在于:故事的背景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在作者笔下的那个年代,亲情淡薄和人性冷漠以及小市民式的死要面子相结合的。家庭在作者的笔下已经俨然是一座“坟墓”: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和爷爷可以对大儿子的含冤入狱和小儿子的无辜惨死视而不见,并将其视为“禁忌”“耻辱”绝口不提,更不用说作为当时社会地位更为低下的女性的李春天了。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也不过是一头“牲口”而已家庭生活的苦难使她变得麻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地获得了逃离的勇气
“我姐终于茅塞顿开,想到了离家的办法——嫁人,她很奇怪为什么没早想到这一点,那时候媒婆上门,她还一副永不嫁人的态度。我姐掰开她的铁罐子,数了一堆零钞,不几天做了一条时兴的喇叭裤,只漂亮了几分钟,我爹看不惯,他认为烫头发戴墨镜穿喇叭裤都是流氓做派,剪了我姐的新裤子”[1](p28)文献综述
这是李春天作为一名女性,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份,第一次试图全方位的审视自身,女孩子总是爱美的,这一条裤子也许不只是一条裤子,它代表了李春天女性意识的萌芽,虽然短暂但意义非凡。
“我姐这样的牲口拎到集市上很受欢迎,买卖双方的手指头在袖口里激烈掐价,几乎啄出血来。我姐完全不懂自身的价值,第一次相亲就点了头,对象是头傻笑的黑驴,姓刘,叫刘芝麻,见人就发烟发槟榔,连小孩也不放过。我爹这才发现他舍不得我姐,她干活一把好手,这空缺谁也填不起。我爹惆怅,继而焦灼,直至狠狠地要了些彩礼,才略有释怀。没几天六礼上门,婚期敲定来年春耕之前也就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1](p28)
在这一段文字中,作者用冷漠犀利的语言表现出李春天相亲的过程,仿佛无关爱情,只是一场牲口交易而已。作者用辛辣的语言嘲讽了父亲的丑恶嘴脸,而李春天则在默默地酝酿一场堪称惨烈的报复。
为了逃离家庭、报复父亲,她和初次相亲的对象奉子成婚,挺着“肿”起来的肚子出嫁,这对于爱面子的李家人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她宁愿赔上自己的后半生,也要甩给“父权”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在成功之后可以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是她内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的一种发泄。这是怎样的一种决绝与憎恨?李春天,也终于在让人无法喘息的性别压抑之中觉醒了。
然而这不是她作为一名女性苦难的结束,而是坠入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她在婆家兢兢业业,2岁的儿子不幸夭折之后却无人理会她的痛苦,她成了“千古罪人”,从此又一次陷入了“绝后”的怪圈。生活的压迫最终使她远离家乡踏入城市,重新试图作为一名女性而活:她减肥,穿新衣服,甚至发展了一段婚外情,即使对象是一名衣冠禽兽,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为她勾画出了最美妙的梦境:去香港结婚。她做姑娘是就听说香港是天堂,因为能去“天堂”逛逛,这满足了她的小小的虚荣心。但丈夫的受伤让她回归家庭,重新扛起家庭的重担,从“城里女人”变回了“村姑”。梦碎了,生活仍要继续,丈夫和两个女儿的先后惨死使她终于变成了孤身一人,她再也不用做其他人的“牲口”,放下了一切,用专注而天真的眼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只为自己而活,做一只是一个独立的,满足的女人,这就足够了。虽然看起来悲惨,但是这可以说是她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