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男性语体色彩的想象性模拟
耽美文学的又一女性主体特征表现为以女性思维对男性语体色彩的想象性模拟。
耽美作品大多是属于女性创作的,其受众群体也绝大部分是女性。但是耽美文学描写的却是“两个男人”的爱情,这必然涉及男性生活常态、心理活动以及语言对话的描写,所以也就不可避免的要进行一种创作者(女性)对作品人物(男性)思维的想象性模拟,这也就导致了耽美文学成为一种女性自觉模拟男性身份进行创作的文学。所以耽美文学中的语体色彩自然而然地呈现一种奇异的现象:一方面作品中无法摆脱女性自身的思维模式的局限性,另一方面又充斥着女性对于男性思维大胆想象的浮夸表现。耽美文学中的女性对男性语体的模拟最多体现在人物对白上,因为耽美世界是一个男性集中的世界,男性与男性之间的对话相对来说就比较随便粗糙没有禁忌,尤其表现在谈论性这个话题上。女性对于性是羞于启齿的,即使在女性标榜解放与自我的今天,大多数女性也依然深受几千年男权社会贞洁观念的影响。但是耽美文学设置的是两个男性的日常生活,在女性自以为的认知里,男性之间是不用避忌谈论性的。所以耽美文学相较于言情最大的特点是情感交流上不再是男女之间那样的辗转反侧拐弯抹角含蓄内敛,而是直接的坦荡的。用男人之间的直白坦荡替代男女之间的扭捏含蓄欲说还休的语体特点表现了现代女性对于传统道德中要求女性“贞静”的挣脱,也代表了女性对于传统文化中拐弯客套的摒弃。这是西方文化洗礼下的新时代女性对“非礼勿言”的一种嘲弄。
女性从自身已有的认知出发,对“男男恋爱”生活进行想象和加工,从而呈现在耽美受众面前的作品就变成了一场类似于反串的模拟表演,这样的模拟展现出来后其实是一种失真的状态,但这种失真却因为受众也是女性的缘故而不被察觉,或者即使被察觉了,也并不揭破。相较于男性依靠理性逻辑分析推理事物而言,女性更容易被感性的表象所迷惑。所以,女性才容易被耽美文学中所描述的无瑕而纯粹的美所触动。耽美的观看者明知这是一场华丽的表演,却仍旧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四)女性叙事语言风格中的锋利与决绝的极致展现
伍尔夫认为“相对于男性,女性文学具有一些男人所无法触及的独特的品质,如独特的题材、语言、风格等”。相较于男性书写对逻辑性的强调,女性书写显得更为细腻、琐碎,在情感表达上则更形象细致,这源于女性“细腻的感知能力和丰富的感性经验”[3]。
耽美文学除了具有以往的女性文学的特点之外,在语言上具有更突出和鲜明的反叛性,在情感上表现得更为锋利与决绝。最初的“BL”以日本武士道“超越生死界线的视死如归的拼死献身精神”[4]作为美少年之爱的终极要求,其本身就带着一种殉道与献祭的偏执与疯狂。与同为女性创作的言情作品相比较,耽美文学也表现得更为尖锐与感伤。对白上视直白浅俗的蜜语甜言为下乘,而着迷于含蓄内敛诗意的表达。在情感上耽美则沉醉于用语言构建一个以美为生的世界,然后又毁灭这美来将观看者推向美的绝望深渊,以造成奇特痛感的方式唤醒读者“活着的知觉”,从而打破现实世界冷漠的隔膜,在寻求群体认同中克服“公共空间的萎缩和现实中人际关系的枯竭”[5]引起的孤独感。这是女性对于外在现实世界冰冷逼仄的直观感受及其所作出的应激反应在文学上的一种表达。因为天生细腻感性的情感特点,以及长期依附于男性的生存状态,使得女性对于外在环境的改变,比男性更敏感也更容易感到不安。随着工业社会的飞速发展,机械在诸多领域取代人工的一个滞后效应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漠。工作上取得的成就并不能弥补女性因人际关系冷漠所受到的伤害,对于现代化之下人际关系日益冰隔的恐慌以及在生活中利害关系压抑下的窒息感使女性需要一个途径来打破这种僵冷的界限,寻求一种心灵的羁绊与依托。耽美文学“为孤独的主体开出的解救之途是依靠人的“感觉”和万事万物建立起一种特别的联系[5]。“腐女”群体在围绕耽美文学作品以及作品人物的交流中寻求情感认同与纾解现实生活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