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探源文本中人物存在感缺失
哲学家贝克莱曾有一句概括性的话语:存在即被感知 。意为,被另外一个心灵所看见才能证明某事存在。在客体心理学中,社会化的人在进行交往过程中,他人对我们行为的回应才证明了我们所发出的信号是存在的,信号存在,所以我们也存在。因此由心理学上可以推论,人类的存在感获得绝大多数是源于外界的认可与感知,我们才能获得反馈从而更好地认知自己。以此为根基,结合文艺心理学理论,从存在感方面探寻文本人物,主要体现在一下几个方面。
(一)在道德的边界寻求对自身的认同来自优Y尔L论W文Q网wWw.YouERw.com 加QQ7520~18766
从道德角度来看,首先在主人公陆焉识身上最好的体现即为出轨,是他在重庆任教期间,两人无意间在舞会上相识,在防空工事里,“焉识拉住了她的手,肉体的厮磨趁乱就开始了。”一场趁乱的狂欢或许可以理解为陆焉识压抑已久的释放,也甚至可以说是在那个战火弥漫的时刻,好看的女人其实也是他对于美与性的一种渴望。而在韩念痕告知怀孕了之后,他却没有勇气承认这一事实,并因为负罪感而更加想念她,远远超过了“想念他的孩子和家”。显然与韩念痕的痴情付出,陆焉识这样冷漠的撇开关系与矢口否认,充分暴露了其内心深处人性的自私。在爱情与正常的生理需求不能被满足的年代,他的确无法完成对于自己身份的寻找,于是要在韩念痕身上寻找曾经的影子与自身的认同,在他人那里获得爱与归属感的需要,获得战乱年代身边一处温暖的陪伴,但与此同时,他的害怕承担责任表现却又使其失去了获得陪伴的机会,即想要但不愿付出努力,实则也是对自我肯定的一种缺失,对自我价值选择方向的不确定。
更甚言之,陆焉识在西部戈壁服刑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杀人犯梁葫芦为了替陆焉识偷回白金欧米茄而差点被拖了个半死,但陆焉识却表现出漠然的态度,“看着葫芦在地上给马倒着拖,看着拖出的血迹里出现越来越大的头皮越来越多的头发,再拖下去很可能是个死,老几都没拿出欧米茄来救葫芦。老几在那时抓住了自己一个隐秘的心愿: 拖死这个小凶犯,欧米茄就真正回归了自己所有。”在向来缺乏亲情体验,不承认自己有父母存在的梁葫芦看来,一直是把陆焉识当做父亲看待的。对于这一点,陆焉识心知肚明。然而,明明知道梁葫芦是为了自己而备受折磨,陆焉识却为一己之私暗中诅咒梁葫芦,希望梁葫芦能够就此一死了之。这也不仅是表现了陆焉识个人人性中的自私与卑劣,更是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人性真实存在的阴暗面。在道德的边界,我们是如何把握分寸也成为了衡量人自我认同的表达方式。严歌苓用十分写实的手法揭露了陆焉识在这样精神困境中的人性固有的自私与懦弱,也由此可以窥见人物具备的人性特征,在这些顽固负面因子的作用下,陆焉识才逐渐迷失了作为知识分子的自我认同,也失去了道德的束缚,变成了真正的老几。
(二)存在困境与自由追寻
作家首先触及到了“自由”领域,此时威力政治制衡了合理的社会秩序,控制了绝大多数人的发展轨迹,统治了一切。纵观文学史,无论哪本书的主人公无法逃离时代的束缚,但在本书中,陆焉识特殊的知识分子身份,也使得小说能够表达更加丰富的政治内涵。可以说,在精神与肉体上,被存在困境所限制的,不仅仅是陆焉识。西北流放时,除却肉体创伤上的折磨,更是可以从“真正的”犯人劳改生活中的令人惊心动魄感受到知识分子的“老右派”在劳改中的非人折磨,而对于其戕害的典型即体现在对尊严的抹煞上。在以此为主体的环境下,更容易引起人物对于自我认知的困难。梁葫芦的弑母,颖儿花妈与放牧队长的偷情,在陆焉识身上最明显的即为,他再也不是落语成文的教授,在大学里侃侃而谈自己的思想与自由,而是在一群死刑犯中装作结巴痴呆安分的样子担惊受怕地度日。作家也借对于政治后果的铺陈,呈现了一种政治笼罩下的生活实况,通过小人物的经历,不啻于也是一种有力的控诉。面对特定时代本身就具有的现实困境,更是加重了精神困境的锁链。有锁链,必然有抗争,西北流放中小人物在抗争,陆焉识在自己仅有的存在认同中在抗争,在抗争中不断地寻回从前的自我,在抗争中重新审视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