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的上海之精致,是慢下来把生活过出情调,过出趣味。生活于城市中的上海人是集大成者,这可在作品中上海人言语的涵蓄以及对食物,装扮与家居的精致上体现:论文网
其一,上海人会将精致用在雕琢话语上。上海人的言语凡出口前已在心中千百般盘算琢磨,如此出口的话便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意味却还得细斟慢酌。如《长恨歌》里王琦瑶和毛毛娘舅各怀心思试探性的对话,“他们的问与答便像双关语的游戏,面上一层意思,里头一层意思。”[8]朦朦胧胧又经得起暧昧。不仅如此,上海多的是善于在话里捉迷藏的人,严师母、富萍的舅妈、欧阳端丽等都是上海人的典型。带着一种周旋的意味,上海人把欲言之语罩上一层黑纱,只透射出隐隐的光亮,而懂得这一番用意,是再一种细腻心思了。
其二,上海人对吃也是极为讲究的。王琦瑶在招待严家师母一行的牌友时,特地买了一套镶着金边带盖带托的茶具,小小的一份酒酿圆子,也做得珍珠米一般大小,没有一粒稗米。下午茶每天还“动足脑子,努力翻出新花样。”[9] 吃作为消遣生活的一部分,自是马虎不得。能精致一寸便不精致三分,这就是上海人在吃上更是在生活上的情调。
其三,上海人又乐于妆点自己。他们注重穿着上的考究,《妹头》里妹头的妈妈也舍得在这上面动心思。平日里,她是家常的打扮,但也绝不失贤淑与妩媚;出门时,又俨然是一副正式的装束;夜里时分,则是细致到袖口、裤边也绣上花样的绸睡衣裤。正是在这个城市背景一样的精致下,才能作育出如此不厌其烦的闲情。观《长恨歌》里王琦瑶的一生,也不枉在服饰上花心思。且不说她年轻时所挑所穿得件件衣服都内含心意,即便老来,在薇薇的时代里,她尚能用心到衣裙的一个裥,一个针脚,千分之一毫的色泽上,为的是穿不入俗流的衣装。上海人追求精致美的心是不老的,没有年纪,是在上海这个背景下孕育出来的。再者,在王安忆的市民小说中的女性,几乎都会在头发上巧花心思。无论是妹头,还是王琦瑶,甚至是《富萍》里女中的学生,有烫头的,有在大众流行中另辟蹊径的,都可以见得琢磨过的心思。
其四,上海人家里的家居更是匠心别具,不是大大咧咧,没有大刀阔斧,而是追求一种细处的心意。凡被子、垫子、枕套是绣花的,讲究样式的多样别致,又注重色彩的映衬搭配。在《妹头》中,妹头用的便是荷叶边绣花的枕头,贴花镂空的鸭绒被。上海人关注的是怎样将生活过出精致来,这精致是流淌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的,也穿梭着弥漫在城市一条条一排排的弄堂里。文献综述
与王安忆一样,池莉的小说中亦有一个城市镜像,即为武汉。池莉之于武汉,有如王安忆之于上海。池莉生于湖北,但并不明丽的童年经历,加之她在二十岁前便来到武汉,生活于武汉,所以在和池莉有所交集的城市中,武汉可谓最进入她精神世界,也是最滋养她文学创作的文化土壤。池莉希望“在真实生活的基础上重建想象的空间”,武汉便是她的“想象空间”[10],她乐于在这个背景上构建她的市民小说,在其中汲取叙写日常生活的经验。但上海与武汉这两个都市的质地是有区别的,与上海的小资化不同,武汉是更世民化的。基于不同的城市质地之上,日常生活的书写必然不会相仿,池莉市民小说中的日常生活以“武汉”形象标识,是市井味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