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由于苏童少年时期的多病和孤独,造成了苏童自然而来的压抑,这些心理的压抑找不到排泄的出口,苏童只能在文章中发泄出来,这就成了在作品中对死亡、暴力、病态的描写。因此,苏童以“香椿树街”作为他写作背景的小说,无不弥漫着他无法排解的病态。这条晦暗的“香椿树街”是苏童在看透了少年的暴力和成人的堕落之后构建出来的。在这条破败又沉滞的小街上,行走着众多成长中的少年,这里有处于青春期的懵懂的少年,也有一些正在溃烂的生命。血腥和暴力是苏童少年叙事的一个重要的维度,香椿树街上的少年总是逃不开对暴力的迷恋。《城北地带》中,“暴力几乎成为主要的叙事动力,推动故事和人物命运走向不可知的境地。”[3](p34)在这些少年的内心深处,根植着潜藏的暴力因子,因此一直想扬名于香椿树街的达生最后在一场暴力的恶战中死去,达生的成长也是未完成的。《刺青时代》中,天平在石灰厂里浴血群殴,最终死去,小拐在受尽屈辱后的反抗更是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额头上被刺上了“孬种”,最后变成了性格古怪的幽居者,天平和小拐的成长也到此为止。在《黄雀记》中,苏童直接对暴力的描写比较少,但是仔细想来,暴力因子也在保润的内心作祟,他渴望用绳子来绑住井亭医院的精神病们,享受用绳子来绑住仙女的痛快感受,这直接导致了在水塔中,仙女被处于“黄雀”位置的柳生强奸,最后酿成了三个人的悲剧。苏童笔下的少年在暴力中成长,但最后,他们的成长都是未完成的,岁月的流逝却未曾带来他们精神和心灵的成熟,他们也未曾和历史一起长大。
二、少年成长的中止
井亭医院是小说中除了香椿树街之外的另一个重要的叙事空间,小说的发展的高潮就是在这个叙事空间中交织进行,保润、柳生、仙女(白小姐)的命运也是在这一空间里跌宕起伏、回环往复,直至走向深渊。如果说,腐朽、堕落的香椿树街孕育了主人公的性格,那么井亭医院的紊乱不堪则显示了小说主人公的成长历程。
由于叙事视角的选择,成长小说的叙事话语必然有鲜明的个性。《黄雀记》中的叙事视角是第三人称的,这就突破了叙事话语因叙事视角带来的某些限制。小说的语言平易近人,并且很清楚的能从语言中可以看出人物性格。井亭医院是一所精神病院,也是保润和仙女第一次正式相遇的地方,这时的仙女就是傲慢无礼且野蛮骄横的,雨中无意的碰撞,保润没说什么,仙女却先发制人,“喂,你是几病区的?赶紧给我回病房去,该服药了!”[4](p27)可见保润的友好的对仙女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她在一开始就已经把保润定义为精神病患者。但是即使仙女对保润的态度很不友好,保润却已经在春天,萌发了那惴惴不安的情欲和占有欲。成长小说的叙事非常完整,这是由其有着明确的目的而决定的。即小说中少年的成长未完成的叙事,也是按照一定的顺序,逐步完成的。保润在井亭医院享受着绑人的成就感,每绑住一个病人,就像是征服了他,可是保润却征服不了仙女,他开始想仙女,他的身体知情,头脑却一片茫然。荷尔蒙在保润的体内叫嚣,引导着保润对懵懂的感情做出了尝试的追求,于是在柳生的帮助下保润请仙女去工人文化宫的旱冰场滑旱冰。仙女受欲望的驱使私吞了保润八十元的旱冰鞋押金,保润愤怒不已拐走了仙女的两只兔子,柳生让保润和仙女用跳小拉的方式来和解,但达不成和解的保润却把仙女捆绑了起来扔在水塔中,随后而来的柳生强奸了仙女,充当了第一回合的“麻雀”。仙女在本该救赎自己的时候,却选择了沉沦,她接受了柳生家的钱财和恩惠,诬告保润强奸了她,保润的成长因意外的入狱而中止。十年之后,保润出狱了,出狱之后的保润却仍然停在了成长期,可以说,在保润这一叙事视角中,小说的叙事时间是停止的,它没有向前。我们可以看到保润在出狱之后头上戴着的还是印有“香港旅游”的帽子,并仍是穿着又肥又大的西服。但不只是身体,他的心理也停留在入狱前。即使保润在狱中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了“君子”和“报仇”,但遭受十年牢狱之灾的他,出狱后并没有想要报复柳生和仙女,他找柳生只是为了让柳生带他去看看自己的爷爷,他找仙女是想和仙女跳完十年前的小拉。但是保润不知道,他在监狱的十年时间是静止的,可是外面的生活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叙事时间的停止保留了保润的善良,可以说,青春期带来的蜕变,改变的只是保润的容貌,而没有改变他善良的本性。保润的成长没有脱离命运的轨迹,他成长的中止只是因为他自己与时间断裂开来了。来自优W尔Y论W文C网WWw.YoueRw.com 加QQ7520,18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