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年说:“最能体现出地域韵和生活气息的语言莫过于方言俚语。”[2](P92)小说独特的苏州语言分为苏州方言和苏州的俚词俗语这两类,应该说这是一种典型的范式苏白,写苏小说的作家并非只有范小青一个,陆文夫也是其中的一个大家,然而陆文夫小说中的语言并非像范小青这样大篇幅的,他只是在叙述的必要时加上那么零星几个吴语,并不是像范小青这样大篇幅的运用苏白,去诉说小巷里各色人物的性格特征与生活琐事。
小说中有大量“轧”,“煞”,“顶”,“白相”,“事体”,“辰光”,“日脚”,“清爽”,“物事”,“铜钿”,“作兴”,“瞎缠”,“几何”, “推板”等独具特色的苏州方言,这些方言夹杂在普通话里,无时无刻不在向读者显示着吴方言的魅力。吴方言和普通话虽然都从古语流传下来,但还是有着很多不同,例如吴方言中的“白相”在普通话里的意思是“玩”;“推板”在普通话里的意思是“差”,“坏”。
小说里除了大量的方言词汇外,还有令人难解的俚词俗语,如若不是苏州人,怕是很难领悟其中的奥妙意蕴,例如谚语“假老戏,苏空头”;“嘴花野,七勿牢牵”;“狗皮倒灶”;“葑门老乡绅”,歇后语“隔代遗传宜兴夜壶——独出一张嘴”等,这“假老戏,苏空头”是指说大话,不干实事的人,这“嘴花野,七勿牢牵”是形容花言巧语,或不懂规矩,做了马虎,乱七八糟的事的人,这些谚语,歇后语都是有着典故的,是苏州的一种潜在的语言文化,一种地域色彩的象征。
另外,苏州方言糯答答,嗲兮兮的特色离不开她不同于其他语言的语法结构,像“难堪兮兮”,“轧轧闹猛”,“凑凑道”,“作孽兮兮”,“寒丝丝”,“贼忒兮兮”,“优尔豁豁”,“扳扳指头” 等这些词,都是以叠音的形式出现,从这些叠音中我们可以细细品出苏州方言的韵。范小青已经纯熟的将原汁原的口语式语言运用到小说中,在她的小说里,即使叙述的故事发生在不同的地方环境,她小说中的语言,语调,也必定是有着独特苏州道的。范小青委婉地用文字向我们讲述一个苏州小城的故事的时候,我们不难发现,在一句话的结尾总会带上一个“的”字,这也是苏州文化的特色,向人们昭示着苏州人说话的气定神闲,即使在情绪激烈甚至是吵架时,苏州人的话里仍然还是带有一个“的”字,所以有人说苏州人吵架都像是在跟人发嗲。如《裤裆巷风流记》中,有一个吴克柔与乡下老婆吵架,居委会的袁阿姨来调解,吴克柔“装得作孽兮兮”对吴阿姨说:
“袁阿姨,不是我黑良心,同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实在没有办法过日脚的,你们不晓得她,大队的千金,一向逞凶霸道的,当时我是根本不愿意同她结婚的,没有办法呀,她比我大五岁,人家全讲不相配的,她叫老头子来吓我逼我的,我那辰光年纪小,胆子也小,不敢违抗大队的,你们可以到乡下去调查,到知青当中去了解,我不瞎讲的,现在瞎讲也要触犯法律的……” [3](P36)
这一段吴克柔同袁阿姨解释的语言集中展现苏州方言的典型特色,细细品似乎是有一种情绪激烈的状态,但读出来却丝毫感觉不出,感觉只是吴克柔在向袁阿姨娓娓道来一件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