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版《赵氏孤儿》主要刻画的是忠臣义士的人物形象,如韩厥、程婴和公孙杵臼。从主题取向来讲,它强化了“忠义”的色彩,而电影版的《赵氏孤儿》则弱化了元杂剧故事的“忠义”色彩[4]。这点在韩厥身上体现的尤为显著。他既没有公孙杵臼的“见义不为非为勇”的“义”的思想,也没有被害的赵盾的忠君爱国的“忠”的思想。他可以有义,可以发慈悲救赵孤,但他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不至于伤害自己,丢掉性命,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他也可以忠君,但前提是有君可忠,而一旦这个国君没了,或换人了,那么他所依附的、所愿忠的就是最强大的最有权势的人——屠岸贾。不能说他没有忠义,只能说他的忠义是有前提有条件的,不是绝对的一定的无条件的。这就使得电影版《赵氏孤儿》忠义主题的弱化。
二 搜孤——被动的崇高
元杂剧中屠岸贾为了搜捕赵氏孤儿,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宣称:限三日之内,不将孤儿出首,即将普国内小儿,但是半岁一下,一月以上,都拘刷到我帅府中,尽行诛戮[5](p25)。接着程婴到屠岸贾前告发说公孙杵臼私藏赵氏孤儿,而这是他与公孙杵臼商量出来救赵孤的办法,主动用自己的孩子代替赵孤去死,同时牺牲公孙杵臼。可在影片中,程婴刚把赵孤带回自家,屠岸贾就派人搜查赵孤,在他还没来得及安排的情况下,屠岸贾就阴差阳错的把真正的赵孤和其他全城的孩子都搜走了,只剩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全城的孩子都交了,剩下一个多余的不就是赵家的孩子,不是他替了咱们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替了他。这时的程婴意识到,自己的孩子会替真正的赵氏孤儿去死。可他仍不死心,他还想着公孙杵臼能把他的儿子和老婆救走,自己再去想办法救真正的赵氏孤儿,无奈天不遂人愿,最终他别无选择,只能被动献子,牺牲自己的儿子来挽救赵孤。
程婴由元杂剧中的“主动献子”到电影中的“被动献子”,使得程婴的行为也由“主动的崇高”转变成“被动的崇高”。陈凯歌导演他自己也说:我并没有刻意地把程婴这个人物写成一个大忠大义的人物[6]。
电影中的程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草泽医生、平民百姓,四十几岁的他中年得子,不会舍得牺牲自己的亲骨肉,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由于一开始就搜错了孩子的这个错误,再到全城婴儿的安危威胁,他不得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救赵孤和其他孩子。从影片中,我们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身为普通平民百姓的他,是怎样被迫一步一步走到牺牲自己孩子这一步的,也能仔仔细细的看出,他在做出这一决定和行为时,纠结难言又痛苦挣扎的心理过程。这就把程婴的“崇高”、“英雄”、“牺牲”改造成了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在特定的情境中“不得不”担当大义而必须所做的行为。这种悲剧性的平民的被动的崇高情怀的展示,使得平民的“忠义”更为真实、可信,也更加增添了它的悲剧性色彩。因为这种悲剧它不仅仅是发生在士大夫文人的阶层中,就连普通的平民百姓也被迫卷入其中,不能独善其身。
影片相对元杂剧另外增加的一个人物形象——程妻,也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述。她,作为程婴的妻子,也刚为人母,是个不问政事、一心只在丈夫和孩子身上的普通民妇。这个人物形象在元杂剧中没有着墨表现出来,可在影片中却被精心演绎出来,且她的出现并不是可有可无,而是锦上添花。因为她,程婴的行为有了更合理的注解,故事情节的展开也更加的跌宕起伏,悬念丛生。 程妻,无疑是自私的,本来一心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她的自作主张交出赵氏孤儿,反而把自己的孩子逼上了绝路,不得不代替赵氏孤儿去死。这让她很是痛苦,尤其在公孙杵臼没有把她们母子带出城时,她更是伤心害怕绝望极了。这时的她甚至想回去把实情告诉屠岸贾,以求让自己的孩子获得生存的机会,在这个想法遭到公孙杵臼的驳斥后,她又一连说了几个办法,可依然都被公孙杵臼一个一个反驳了。她彻底绝望了,也明白了,要么是自己的孩子死,要么是自己的孩子和赵氏孤儿一起都死,要么是牺牲全城的孩子。当屠岸贾来到公孙杵臼家搜查并找到她们母子时,这时的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孩子,当屠岸贾问她问什么抱着一个不相干的孩子时,她的回答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死了。这个回答就告诉了屠岸贾,这个孩子就是他千辛万苦要找的赵氏孤儿,也让这个普通的民妇顿时形象高大起来。不管她是主动愿意,还是被逼无奈才这样说的,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回答救了真正的赵氏孤儿和全城的婴儿。作为普通的民妇,她的身上闪耀着崇高的光辉,即使这种崇高是被动的,无奈的,心酸的、痛苦的,但它依然是一种崇高,让人无法否定。源'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