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人士子笔下的很多美人体态纤细,具有一种娇弱无力的美感,唐朝之后,我国封建社会开始走下坡路,女性审美由浓丽热烈转为清秀文弱,宋元时期妇女审美主流就是纤瘦柔媚,弱不禁风,如北宋柳永的词《合欢带》就赞美女子腰肢纤细。元朝张可久《梧叶儿˙席上有赠》“芙蓉面,杨柳腰,无物比妖娆”。这种体态发展到清朝成为女子审美的主流,最典型的就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金瓶梅》中描写吴月娘“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女子体态轻盈的特点在《聊斋志异》中被着意夸大,《陵县狐》中描写狐女姗姗“好作慵懒状,步力乔娇,几倩人扶曳之身轻如叶”[3]。《狐梦》中抱着猫的少女“入怀香软,轻弱无人。”《云萝公主》中云萝公主身姿轻盈,可以作掌上舞。这些女子体态皆是身姿轻盈,体态玲珑,不谈健康与否,这种袅袅婷婷的柔婉之美的确赏心悦目,并能够强烈激起男子的怜爱之情。蒲松龄在这种审美氛围的浸染中进行创作,笔下的花妖狐魅不仅是对现实生活中女性的艺术化加工,更是蒲松龄理想中的完美女性形象的化身,传统的审美特征在这些精魅身上得到最大化的体现,给读者以美的感官享受。

二、才艺之美

虽然孔子提倡有教无类,但回顾我国几千年文化的发展,不难发现古代教育的性别歧视一直存在,女性作为社会中流砥柱的男性的从属使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训诫横行,大部分女性的教育权利被剥夺,只有显贵或者资产殷实的家庭才会为女孩在家中请先生接受教育,女性文化水平低是当时社会极其普遍的现象。蒲松龄的妻子刘氏就是这样的女子,蒲松龄描述妻子刘氏“入门最温谨,朴讷寡言”[4],没有妯娌聪慧善辩。观《聊斋志异》便可知蒲松龄想象力惊人皆文采斐然,这样的文人的思想极为活跃,与之朝夕相对的伴侣并没有接受太多教育,或许两人生活并没有太多情趣可言。正因为现实生活中的缺憾和寻找一个知心人的渴望,《聊斋志异》中的花妖狐魅大都文采出众。如《香玉》中白牡丹的花妖香玉和耐冬树所化的绛雪,就能在与黄姓书生的对答间出口成章,这些女子都有着不逊于男子的才华。人生所贵在知己,蒲松龄之类文人墨客的理想是“致君尧舜上”,但科举给文人施展才华的空间实在是有限,很多文人空有一腔抱负却难逢明主得不到施展的机会,心情难免郁郁,这时便会寻求知己一吐心中不快。蒲松龄的笔下的花妖狐魅博学多才,了解文人的痛苦并能恰到好处的纾解一番。如《绛妃》中的绛妃会特意邀请蒲松龄起草檄文,鞭策读书人进取;《凤仙》中狐女凤仙在书生刘赤水考中举人前誓不相见。她们既有狐仙花神的蕙质兰心,又能遵守人间礼法,鼓励书生追求功名,是众多文人梦寐以求的佳偶。《聊斋志异》中的女子并不仅仅是在文学方面有所长,如《娇娜》中的香奴就擅长琵琶,所奏《湘妃》激烈昂扬,凄恻悲壮,令人闻之落泪。“美的最高理想要在实在内容与形式的尽量完美的结合与平衡中才可以找到”,[5]花妖狐魅的美即在于外貌明艳动人,也来自她们的才情魅力,两者完美融合使这些妖魅们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气质,文采斐然和温柔典雅相交织使这些艺术形象生动饱满,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性情之美源: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花妖狐魅是由动植物幻化而成,她们来有自大自然,凝山川灵气自由生长,从不受封建礼教的约束,随心所欲,肆意洒脱。蒲松龄在刻画这类精魅时有意保留了她们的天性,因此《聊斋志异》中的花狐之类精怪的性情具有一种旺盛的、自由发展的生命力,与凡人相比,他们生机勃勃又纯净率性,不沾染半点世俗尘埃。狐类在这方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婴宁》中的婴宁,王子服所娶的狐女婴宁,出身山野,娇憨天真,爱花爱笑,洋溢着一种属于山林的生机盎然的气息。但她又并非完全不谙世事,和王子服生活在一起后,她迅速融入人类社会,恪守人间种种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显示了她的聪慧。惩治垂涎自己的登徒子,恳求王子服安葬鬼母,狐狸的聪慧狡黠和孩童的纯净自然在她身上圆满融合,让人见之忘俗。诸如此类大胆热情的女子还有很多,《嫦娥》中的狐女颠当就是这一类型的代表,她遇见自己喜欢的书生宗子美,并没有传统人类女子的扭捏羞涩,而是主动寻找契机,翻墙找其借火种,为二人创造相处的机会。发现宗子美试探她,就毅然负气离开。再见宗子美故意让自己形同乞丐以试探宗子美心意,与嫦娥嬉闹假扮侍奉观音的童子“垂发合掌樱唇半启,瓠犀微露,睛不少瞬”[3],经过嫦娥点拨后“忽若梦醒,据地自投,欢喜欲舞”,作者用寥寥几笔就将颠当的憨直可爱勾勒出来,让读者忍不住对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心生怜爱。《聊斋志异》中的狐妖也并非全都是如同孩童般自然纯净的性情,很多精怪都显露了属于妖的狡黠精明。首先在对待感情方面。《恒娘》中的恒娘就是一个智慧超群的狐妖。朱氏的丈夫洪大业偏宠小妾宝带,颓丧的朱氏发现邻居丈夫妻子恒娘极其专一,妾室如同虚设,遂向恒娘请教。恒娘教给她吸引丈夫的方法,最终使洪大业为朱氏神魂颠倒。恒娘虽为狐妖,却深谙人心,能够在男女感情的博弈中保持清醒,以男性对美的欲望为饵,步步为营,最终帮朱氏得偿所愿。与书中其他痴男怨女相比,她的爱情极为理性,因此格外引人注目。其次是在性这一方面,狐妖对待性极为自然随性,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荷花三娘子》中的狐女,该狐女与人在庄稼地野合,被书生宗湘若发现,和宗湘若自相矛盾的心理不同,狐女自始至终表现的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她将性视作一种自然的生理需求,而宗湘若既渴望能与狐女春风一度,又为产生这种想法而羞愧不已。与狐女的纯粹洒脱相比,作为人类的宗湘若就显得迂腐可笑了。此外,因为种种缘由狐鬼精魅经常介入人类的社会生活,文献综述由于精通人心,它们在世态人情表现的比人类更加智慧精明。《辛十四娘》中的是十四娘是狐妖,却比丈夫冯生有远见,初见楚公子,她就告诫冯生此人“猿睛鹰准”,不可深交,冯生不听。冯生嘲笑楚公子,十四娘劝冯生“闭户绝交游”,冯生又不听。后果然因为赴楚家的宴席而被诬陷下狱。为救冯生,她派狐狸丫鬟接近皇上,陈述冤情,最终为冯生昭雪,足见她的远见高明。《小梅》中的小梅将王慕贞的家事料理的井井有条,下人心服口服。王家衰败后,下人欺侮刁难主人,小梅面对仆从的诘问应付自如,有条不紊的处理家庭危机,是一个足智多谋的狐妖形象。《聊斋》中对花妖的描写相对于狐妖而言篇幅较少,但在这为数不多的文章中蒲松龄对花妖的描写却甚为精妙。《葛巾》中的牡丹花妖葛巾,她爱慕书生常大用,先派仆人给他送药羹,又约他夜半私会,两个人情到浓时,女子资助常大用回乡的银两并与他私奔,为他远离故土生儿育女。但当常大用怀疑她非人类时,女子决然离开,作者成功塑造了一个爱恨分明有决断的花妖形象。花妖狐媚性情各有不同,与受封建社会人伦礼教制约的人类女子比较,她们无拘无束不受任何牵绊,不用对任何人任何感情作出圆满交代。恒娘小梅报恩后就洒脱离开,辛十四娘救冯生后也消失不见。相比人类相携到白首的爱情约定,女妖的爱显得随性自然,这种爱摆脱了传统道德思想对女性自我意识的禁锢,突破了封建世俗礼教的樊笼,使花妖狐魅的行为思想完全服从于天性,蕴含着纯粹而又真实的自然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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