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生花》[3]中的主人公姜德华的结局是恢复女装,奉旨完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处处体现了封建社会的道德规范,封建伦理思想压倒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子虚记》[5]中的主人公赵湘仙,她官拜宰辅,爵至列侯,后来真相暴露,拒不奉复妆婚配之诏,绝食而死。赵湘仙与孟丽君两个人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若非梁德绳补完作品,那孟丽君也逃脱不了吐血而亡的命运,陈寅恪先生在《论再生缘》[6]中写过这样的结局。梁德绳写的三天之后孟丽君同意恢复女装屈从命运安排是不合理的,因为孟丽君的叛逆性格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高涨的女性意识是不愿服从男性价值观的,她的悲剧性归宿也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趋势。
陈端生创作的《再生缘》是无结尾的,陈端生曾尝试着往下写,但写至十七卷已感力不从心,其侄子陈文述《西冷闺咏》中写到其搁笔的原因“婿不归,此书无完全之日也”[7],这是无结局的缘由及必然性。刘崇义认为梁德绳的续写的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不能与陈相提并论,陈寅恪和郭沫若都主张舍去后三卷,他们认为这与孟丽君的人物性格发展不符,使孟丽君失去了前十七卷的人物风采。所以梁德绳续的结尾虽圆满,但是无形之中把这续写变成了男权社会中为男性教诲女性、说教“女不言外”[8]的“教科书”。使得陈端生笔下的孟丽君抛弃追求自由的意识,服从于“雌伏”的命运,这是封建制度下女性命运的悲剧,破灭了女性对个人自由追求的美好愿望,这同时也是梁德绳等传统封建女性不能摆脱的束缚。陈端生笔下的孟丽君是超越其所处年代的,是活泼叛逆不拘于世俗眼光的,大胆挑战男权为中心的封建社会,而梁笔下的孟丽君逐渐屈服于伦理道德,隐忍苟全,为“大家”的圆满幸福舍弃了自己的个人追求自由解放的权力。在王国维的悲剧观中,他认为“大团圆”在一定程度上是扭曲了悲剧精神。
书中刘燕玉是仇人之女,孟丽君当时知道少华要娶刘燕玉就不认同,对于少华的“忘事”是痛恨的,而后来孟丽君又与刘燕玉共侍少华,这是不符合孟丽君人物性格的,因为她的女性意识已达到一定的高度,至少是不会服从“三从四德”去二女共侍一夫,居于传统的封建女性的位置上去。苏州弹词《再生缘》的结局是孟丽君恢复女装嫁给皇甫少华;苏映雪嫁给丽君曾冒名顶替的郦明堂;刘燕玉是最初嫁给少华,知晓孟丽君回来便决定出家为尼,终老一生。这样的结局是经过五四解放思想的浸润,妇女追求个人自主、反对包办婚姻,三个女主各得其所,在婚姻上有自己的想法。相对于梁德绳的“三女归一夫”的大结局,改版的苏州弹词的结局是有着个人的圆满的意义。来.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女扮男装”实际是对现实命运的反抗,女子通过男子的身份来挽回命运的归宿,并使自己的才华得到充分发挥,这是对男权社会的讽刺与挑战。梁德绳后三卷写了孟丽君恢复女装后的故事发展,“大团圆”给无结局添加了梦幻色彩,古人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封建礼教下的女性受到婚姻迫害所作的美梦。对于女状元女英雄的回归到现实社会身份的无奈是这些杰出女性的个人悲剧,更体现了“大团圆”结局的背后是女性在封建制度男权zhuyi下普遍受到的压迫,使得作品淡化了反封建的教育意义,喜剧结局背后深藏了悲剧的意义,同时也让读者看到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要在当时突破男权得到彻底的个人解放是缺少现实生活基础的,这种封建男权思想对女性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影响,《再生缘》结局的大团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男人的圆满,女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