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关于移民小说的研究
在复杂的社会现实以及多重文化身份的交错下,严歌苓站在一个超越了民族、国籍的高度上,以一个中立的作家身份创作了多部移民小说,其中最具知名度的有《约会》、《花儿与少年》等,这种超越单一文化视野的境界使得她眼中的移民形象更加复杂立体,这类人都在东西方文化双重挤压的背景下变成了可嗟可叹的边缘人。因此,研究移民小说的学者们,大多将焦点放置在文化身份认同问题以及边缘人物分析上。学者庄伟杰就认为“其作品注重以多元文化的视点去深入探测和刻画普世的人性,以多种手法反映不同时期不同阶层的华人的生活境遇和内心镜像,大大超越了早期留学生新移民文学中怀乡母题的情感宣泄、底层生活挣扎奋斗的经验,以及对东西方文化差异慨叹之类的狭窄视角”。[4]这是严歌苓为移民小说带来的一大改观。
(四)现有研究成果的缺失
经过梳理与研究,笔者发现关于严歌苓作品的研究大多停留在作品中的女性身上,对于男性形象的研究停留在基本的单个人物分析上。偶有对比分析,也是为了突出女性的多种魅力。事实上,男性形象与女性形象是不可分割的,只有对男性形象作更深刻的分析归纳,才能更透彻的剖析出作家的性别观念以及其创作心态。在此背后,更是作家人生价值追求、艺术追求的原始驱动力。因此,笔者将严歌苓作品中的男性进行分类总结,探析他们身上共有的部分特质,以期为分析更深层次的作家性别观念以及创作心态做准备。
二 主要男性形象及其特质
(一)坍塌的父辈形象
在严歌苓的笔下,有着很多的父辈形象,他们的身份多种多样,既有高级的知识分子,也有底层的市井无赖。这些形象与我国传统的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大不相同,他们都存在着一定的性格及心理缺陷,并不符合我们传统认知中的高大、果敢,“他们难以维系往昔被女人惯坏了的骄傲,表现出了怯懦、卑琐、无所适从的一面”。[5]他们都曾是一个时代的支柱,但在面临残酷的社会淘汰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弱者身份。《霜降》中的程司令是一位不甘被遗忘的“末路英雄”,他依靠着每年特定的纪念活动来唤醒人们对于他英雄形象的记忆,题字、报告会、种樱桃……只要有可能让人们想起他曾经的光辉岁月,他都义不容辞的去做,以此来维系貌合神离的一家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归于平淡沉寂,于是企图来控制女佣霜降,用年轻旺盛的气息延缓自己的衰老,最终亦是竹篮打水。
严歌苓还创作了很多的移民小说,在此类小说中,有着一大部分的“继父”形象。这些“父亲”都是少时移民美国且已经同化的美籍华人, 虽然外貌并未发生变化,但内在血液已经被西方文化所浸染了,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香蕉人”。“这类人有基本相同的性格特征:精明、专制、虚伪、自私、对东方文化的代表妻子和继子居高临下,拥有强势的西方话语霸权”。[6]在《约会》中,严歌苓塑造了一位工于心计的继父形象。这位丈夫经营着大工厂,生意顺风顺水。在变幻莫测的生意场上,他能如此得意,可想而知他的头脑绝对是优于常人的,而精明的头脑带动的则是敏感的神经。在五娟去接儿子晓峰时,他就发现了这对母子之间不一般的感情,这种感情挑战了传统的伦理道德,于是他想法设法的阻止五娟与晓峰的见面,将继子送往寄宿制学校,妄想监视五娟一切的私人生活。然而这些举动并未改变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在《花儿与少年》中,青春靓丽的晚江嫁给步入迟暮的瀚夫瑞之后,就被瀚夫瑞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就连晨跑,年老的瀚夫瑞也要气喘吁吁的跟在晚江的身后,来往的信件更是可以随意拆开查阅,以此杜绝晚江出轨的一切可能因素。在这类继父眼中,年轻太太所带来的是青春的气息,而这种气息是年老的他们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于是只能全力控制妻子的私人生活空间,霸道且愚蠢的享受她们所带来的年轻气息。与此同时,表面上这类继父对待自己的“继子”是很“客气”的。在《红罗裙》中,住进这幢房子两个月的健将不再管七十二岁的周先生叫爸,周先生也不用再对他回以两个不走心的微笑。由此可见,继父与继子之间的感情大多是“吃力”的。已经接受西方价值观的继父们认为来自东方的继子们是落后低俗的,他们的一切言行举止都是粗鲁笨拙的,他们希望自己所有的家庭成员都能够像自己一样接受西方文明,富有教养,优雅而文明。仁仁就是这种期望的产物,被她的继父瀚夫瑞培养成了典型的西方淑女,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英语,还会背诵莎士比亚著作中的经典段落,瀚夫瑞认为只有这样的仁仁才能勉强算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