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沉重枷锁之下,女性的一言一行,甚至于才貌心智都被拘束在狭小的牢笼之中,被要求完全顺服于男性,两性间的不平等被强化突出。为女者,当弱,当顺,娴静贞洁,以夫为天,侍奉公婆,方为正道,女性的所有一切都被要求为男权社会服务。
而到了魏晋南北朝,连年战乱,朝代更替,南北分裂,种种乱象之下,却是中国历史上文化与思想最为昌盛繁荣的时代之一。汉与胡、南方与北方等种种不同文化互相交融,形成了新的文化传统,政治上虽然如司马家族等用着高压政策,思想和学术却得到了极为自由的解放、发展,出现了大批优秀文人,文学创作也不再拘泥于古人,具有六朝特色的文风开始形成。在这种动荡之中,位于社会上层的贵族们以及文人雅士们,更是推崇老庄的道家学说,“清谈”之风盛行。“穷学儒,贵学玄”,在乱世之中,儒家所推崇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显然已经不能得到世族豪门的青睐,而随着以士大夫为代表的文人们自我意识觉醒,儒家传统教条逐渐松弛,放浪形骸的名士形象得到世人追捧。
在这样一个社会动荡和思想解放的大背景下,社会中的礼法教条被削弱, 原本束缚着女性的诸多教条随之放宽,女性地位也由此相对提高。干宝《晋纪总论》云:
其妇女庄栉织红,皆取成于婢仆,未尝知女工丝桌之业,中馈酒食之事电。先时而婚,任情而动,故皆不耻淫逸之过,不拘妒忌之恶。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黩乱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况责之闻四教于古,修贞顺于今,以辅佐君子者哉? 论文网
又葛洪《抱朴子·疾谬》云:
今俗妇女,休其蚕织之业,废其玄纰之务;不绩其麻,市也婆娑。舍中馈之事,修周旋之好。更相从诣,之适亲戚。承星举火,不己于行。多将侍从,晔为晔盈路。婢使吏卒,错杂如市。寻道亵谑,可憎可恶。或宿于他门,或冒夜而返。游戏佛寺,观视畋渔。登高临水,去境庆吊。开车褰帏,周章城邑。杯觞路酌,絃歌行奏。转相高尚,习非成俗。生致因缘,无所不肯。诲淫之源,不急之甚。刑于寡妻,邦家乃正。愿诸君子,少可禁绝。妇无外事,所以防微矣。
可见,在当时儒家为女性订下的种种戒律被逐一打破,人性的解放不仅仅是集中于男性之中,也从男性中蔓延到了女性。由所引述的两段文字中,可以看到,当时女性不再只关注于家庭,深隐于闺房之中。相对于前人,魏晋女性,尤其是贵族女性, 诸如女红之类的本被认为是女性所必须承担尽责的事物,不再被绝对看重,而于婚姻一事,相对于原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出现自由婚姻之风。并且,在闺房之外,也出现了女性的身影,游佛寺,登高山,观城市,饮酒行歌,昼出夜归,诸般种种之行径,无不挑战着儒家为女性划下的界限,更是彰显着女性自我意识的初步觉醒。
所以在《世说》的《贤媛》诸章中,对于女性遵守三从四德的描写并不多,更多的是对于女性卓越风姿和非凡才华的描写,也可以由此看出,当时人们对于这一类女性的欣赏。
二、《世说新语》中的女性
《世说》中主要描写女性的篇章多集中于《贤媛》、《惑溺》二章中,零星部分出现于《任诞》、《规箴》、《文学》等篇章中。而在主要描写篇章中,又以《贤媛》为赞,《惑溺》为斥,从二章中出现的女性及其行为,可以看出作者对女性行为准则自有一套章法,或者可以说这也是当时人们对于女性行为准则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