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珍在这座“围城”里运用了惯常的对比手法进行描述,只不过通篇的对比被气味这种虚化的感官串联,使二人婚姻前后的生活逐渐充盈起来,是实至名归的“气味之城”,对于婚姻前后气味的感官对比是小说的重头戏。但是我们不难发现,城市的填充物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味,且如此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抹掉,不留痕迹,这样的城市早已经不是我们生活中那个实体的指代,实与虚的对比穿插在婚姻前后气味的对比之中,使文章摆脱了单一的刻板叙述。

两个人在一次散步之后开始发现了婚姻之中某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如同无数个记忆里热恋的时刻——他们一起并肩走在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当我们以为这是浓情蜜意的时刻,恋爱的好时光将在之后被重现,两个人似乎是小说里带着主角光环的痴男怨女,家族仇恨阻挡不了爱情的洪流,误会隔阂也只是幸福美满的必要铺垫,昏黄的灯光下带着对这段来之不易感情的感恩戴德,在书的最后一页迎来完美的终点。他却发现了若有似无的偏差,她换了曾经用了很久的香水,KENZO的一枝花。清甜的气息是青春的味道,也是一种与最初的爱情相关的味道。甜蜜蜜的气息象征着爱情的味道,也如同爱情一样轻而易举地袭来,轻而易举地消散,从女孩变为女人,是香水的摇曳生姿日新月异的变化,后来她换成了第五大道,这是婚后的女人的气味,再也没有关于青春和最初的味道。那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女子仿佛是文珍的刻意安排,没有她的气味,男人估计不会想起那段甜腻的最初,只会走到街道尽头,然后回家,看电视,睡觉,重复昨天的生活。走过去喷着一枝花的女子就是女人的曾经,她与曾经的自己擦肩而过,一同离去的还有她那带着生命力的青春,带着甜蜜的爱情。而后,他们提起来了一首老歌《回来》,女人再也受不了,问男人“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她渴望在这一刻摊牌,带着鱼死网破的挣扎。而男人却猝不及防愣在那里,反应过来哀求她不要这样。

  “她安静下来。身上不是任何一种香水味,而是叫人厌倦得瞌睡的厨房味道。” [1](P14) 论文网

出现问题的时候,男人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解决,逃避地哀求女人,他居然不想破坏这婚后少有的“仪式感”的散步,大学里他们经常这样牵着手散步,冥冥之中什么改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女人身上别说是香水味,不是香味臭味这种辨识度高让6人记忆14深刻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厌倦得瞌睡的厨房味道”。柴米油盐的味道,被新鲜抛弃的味道,贫瘠干瘪的味道,这段感情被敞开口子扔在冰箱的隔层,周遭是不知道过期多久的罐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发黄的蔬菜,散发着被剩菜剩饭压瘪的生活的味道。

女人在婚后的生活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觉得闷”,窒息的生活让她无法忍受,每当想到以后几十年都要这样活着就如丧考妣。她曾经是一个爱看文艺片和作家电影的人,热爱着生活的点点滴滴,对待生命认真,有着诸多美好的期待。婚后却只能在周末一遍又一遍地拖地,频繁抬头看向男人,那个即将陪伴自己下半辈子的人毫无疑问在看《潜伏》和《我的兄弟叫顺溜》,她无法理解这个“顺溜”是谁,为什么每个台都在放这个“顺溜”。养花在她看来也变成了丈夫对于朋友可资炫耀的贤良,早上干瘪的亲吻更是习惯,倔强的眼睛里也不再有眼泪。并非从一开始注定惨淡如这般,他们也曾有过真正的好时光。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骑单车带她上班,车水马龙间共食一碗四块钱的多加香菜的臭豆腐,在下雨的黄昏听黄耀明和张国荣,缠绵悱恻的歌声里随节奏缓慢摇摆,盲目的芍药香里情欲弥漫。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样尴尬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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