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竑研究心性之学,心学强调学者的自我反省,发展到明代中后期,心学发展到巅峰,走入了死胡同,兴起了空疏不实的学风,出现了不阅读书本,不求实证,只凭心智的情况。考据学却相反,它必须要多读书,多研究,强调严谨。从表面上,这两者完全处于对立状态,其实不然,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可以说心学和考据学的发展,都是对宋代以来以程朱理学为官方哲学的一种反动,从哲学方面是强调主体意识、追求人性解放,从学术方面,则强调求真务实的作风。焦竑也认为阅读书本,增广知识正是为了明心见性,知识越多对研究心性之学更有帮助,这些都是焦竑对阳明心学的发展。
焦竑在考据学方面的论著主要是《俗书刊误》、《焦氏笔乘》、《焦氏笔乘续集》等。焦竑的考据工作主要是四个方面:一、对古书的作者、文字进行辨伪、校勘;二、考订古今人物史事;三、考订诗文中用典;四、文字、声韵、训诂的考订。[10]
《俗书刊误》篇幅较少,由于当时商品经济的发展,市民阶级不断壮大,人们的思想观念有很大的变化,通俗文学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市井俗语无论是在书面还是口头上,使用的频率也越来越多,但是俗语使用随便,导致社会文字混乱,为了使学者学经方便、复兴古学,焦竑写了《俗书刊误》。《俗书刊误》一共12篇,字数不到两万,从字的本义、人地之名、骈字等复音词的读音、奇文异字等方面,举出例子,详细的论证,成为学经者的工具书。
从焦竑编写《俗书刊误》中,表明了焦竑反对当时学风空疏,不阅读古书,空谈心性的风气,倡导经世致用,看重实学的态度。焦竑另外一部重要的著作是《焦氏笔乘》,主要是《焦氏笔乘》正集优尔卷,续集八卷,此书是焦竑的学术札记,主要记载了焦竑有关考据学方面的成就,有对文字字音、字义、字形的考辩和对古代典籍用字、典故的考辩,除此之外,还包括了佛、道、医等方面的内容,内容十分广泛,是研究焦竑的考据学成就和哲学思想的重要文献。
焦竑在研究考据学时,非常推崇杨慎。所以焦竑在很多方面与杨慎有相同之处。从考据思想上看,二者都是批判空疏学风,反对当时束书不观的风气。并且二者都强调通晓小学的重要性,杨慎指出阅读“一代书”就需要通晓“一代语”,阅读“一方书”就需要通晓“一方语”[11]焦竑对此也有相同认识,,认为如果不通晓文字,而想要阅读古书,是非常困难的。[12]从考据内容上看,二者都考据内容广博,涉及文字、音韵、天文、地理等,考订经书、史事。从考据方法上看,二者使用的考据方法多样,能够运用自己卓越的判断能力,给一些缺少证据的材料,给出合乎逻辑的判断;也能旁征博引,以各种书籍和档案材料为证明依据,从书本中发现问题。
虽然两者关于考据学方面的认识很相似,但是焦竑在继承杨慎的基础上,又有进一步的发展。在学术手段上,杨慎善于利用方志、金石、书画为自己的考证提供充足的证据,但是焦竑在方志、金石的运用上比杨慎更胜一筹。例如从方志的运用上看,《焦氏笔乘》卷一《左担》条 ,杜甫《愁坐》诗云:“葭萌氐种迥,左担犬戎屯。”一句中“左担”一词,前人注释大多不详,焦竑从《华阳国志》中找到左担出处,引证《华阳国志》中的《汉中志》和《南中志》内容,说明左担真正含义。焦竑能利用《华阳国志》考证,说明他善于利用方志材料。除此之外,焦竑在古音学方面的贡献也是不可小觑的,他的“叶音说”比杨慎的观点更加成熟。《焦氏笔乘》中的著名文章《古诗无叶音》充分表达了焦竑在古音学方面的思想,他首先指出“诗有古韵今韵”[13],既批判了杨慎的以今音释古韵说,又批判了以朱熹为代表的“叶音说”[14],对之后陈第的研究起到很大的影响。在运用金石方面,他曾利用北魏的石刻,来证明五代吴越王国曾经建号改元;还引用杜常诗的碑刻,来证明杜氏是宋代人而不是唐代人。并且由于焦竑本人精于佛学,熟悉佛典,所以在考证中有时也会运用佛经中的内容来做比较。例如《焦氏笔乘》中《佛典解<易>》条,他注意到佛书中所记载的作为儒家经典的《洛书》,里面的文字与社会上所流传的《洛书》中的文字不同,焦竑通过两本书文字的对校,指出其不同的地方,十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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