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差序格局中的行为差异
费孝通的“差序格局”形象地概括了中国人的社会关系模式:“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不像团体中的分子一般大家立在一个平面上的,而是像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15]这里我们使用这一概念来体现关系当中的亲疏维度。关系越疏远,其中所包含的权利和义务就相对越少。丧礼中亲疏程度不同的人表现出的行为具有明显的差异。这里所提到的亲疏不单单指关系的远近好坏,同时还强调一种特殊情况:由契约决定的关系的强制性。“拜把子”(结拜)的行为在北方较为普遍,按照当地规矩,任何一位“把兄弟”的父母去世,余下众人都应当以孝子的身份参加丧礼,规格与亲生儿子基本相同。丧礼中除了主家人员外,最主要的参与者还包括死者次子的十余位把兄弟。而他们在丧礼中的行为同他们在餐桌上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方面,他们在丧礼中的表现显然比一般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要庄重恭谨、礼数周全;另一方面,他们转眼又会在餐桌前把酒言欢、无所顾忌。
与之类似的是,一些与主家关系较为密切的宾客同样会展示出明显的表演行为,如一进入灵堂便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而出了灵堂便全无悲戚之色等等。而且来宾越是与主家关系密切,其行为的表演痕迹就越重。与前面的情况相一致,人们事后完全能够体察到他人行为中的表演成分,例如主家的二儿媳在评价J女士的表现时笑称:“人家是真会来事,一边哭一边还念着,咱是没这本事” ,且同样没有人因他们的行为具有表演性而抱有微词。相反,这种“表演”对于一场丧礼而言是不可或缺的,“表演”本身就反映了宾客同主家的关系,宾客们的“表演”越是卖力,就越足以表明主家拥有良好的“人缘”。
相较于以上人员的表现,一般的吊唁者则显得较为淡漠。他们在宾客中占多数,包括死者子女的部分同事、朋友及死者生前的相识。由于关系较为疏远,一部分人在吊唁时便显得较为敷衍,例如有的人在知宾询问是否磕头时选择了以鞠躬代替磕头,有的则连鞠躬也是草草了事(如三鞠躬变为一鞠躬,或鞠躬时只是略略颔首)。同时正因为这些人同主家关系较为疏远,他们往往只在灵堂内略作停留便离开了。因此,这些人的行为反差反而并不显著,行为当中的表演痕迹也相对较轻。联系上文可以发现,丧礼当中宾客表演的投入程度足以构成衡量宾客同主家关系的指标。
最后,还要提及一种情况,即“钱到人不到”的吊唁者。这些人当中有些行的礼金并不少,甚至是某些捧场者所行礼金的三四倍。然而在主家看来他们同主家的关系并不一定比那些捧场者更为亲密。正如上文所说,礼金在衡量宾客同主家关系时的作用要小于是否亲自到场这一点。由此,“钱到人不到”也构成了差序格局维度上多种行为表现之一。来*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QQ752018766*
4。4 性别维度上的行为差异
之前在谈论不同时段人们的行为差异时已经提到过,由于习俗对男女双方的行为具有不同的规范和要求,男性和女性在丧礼当中所采取的行动也有着较大的区别。其中最为显著的一点的是哭泣的表现。每当有宾客到来时,主家的儿媳们都需要放声痛哭,而男性家属们则不必如此。这一点对于前来吊唁的宾客来说同样适用,在此以H夫妇为例:在进入灵堂之后,H先生面色悲痛并郑重地磕头烧纸,而他的妻子J女士则在掀开被子看完死者的遗容后便跪在遗体旁嚎啕痛哭,同时反复呼喊着“叔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叔啊,你再起来跟我说说话”之类的言语。过了一会,二儿媳示意死者的长孙将J女士搀起,J女士便顺势起来并开始与诸位儿媳叙话,H先生和长子在灵堂外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