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语言的艺术。莫言在《葵花走失在1890》的序言中曾评价“她的文字锋利、奇妙、简洁、时髦而且到位”[2](p3)文字奇绝,繁复华丽,修辞结构复杂化等等,张悦然如工匠一般精心雕凿出美轮美奂的艺术精品。但是,偏爱某一类词语,描述语言幼稚化,大部分脱离日常生活,也饱受评论界诟病。尽管这种过分依靠才情而生发出脱节语言,也无法抹杀其中跳跃着才情洋溢着的爆发力。
通观其早期作品,作者借助一系列的语言描写,向读者展示了绝望可怖的内心独白、阴暗残酷的自虐行为等等。张悦然大多是通过富有想象力的跳跃性语言,来寄托隐隐作痛的爱情、生命的空虚感、饥饿感,表达出现代人对抗生活冲击的快感。同样的语言,暗含着作者试图通过一种极端化叙述的语言,试图打破当下的文化郁结。作者能够以冷静俊逸或恬静雅致的语言叙事写景,将读者置身于一个虚妄、现代主义气息浓重的存在深渊,领略不一样的“80后”青春世界。
(一)《水仙已乘鲤鱼去》 :精致绚丽后的“冷漠无情”
文章题目所刻画的两个意象:水仙、鲤鱼。“水仙”,暗合着心理深度压抑的女主人公,遭受着亲生母亲的仇视厌恶,天生就带有着厌世的倾向。“鲤鱼”,象征给她爱的人,如继父陆逸寒、兄弟小卓等。作者通过奇特的想象和比喻,瑰丽而神秘地向读者暗示着其试图通过这样极端化的语言来达到消解疼痛,延续生命的绝望主题。
文章的首节,作者写到这样一句话:
“我常常梦到古城丽江的小河,就像我从未停息的奔腾的梦, 我又梦到了和你的父亲在河边放生鲤鱼。”(《水仙已乘鲤鱼去》)[3](p2)
把“水”比喻成“梦境”,在特定的丽江古城的背景下,这种放生鲤鱼的行为,其实是给予读者一种安静肃穆,空聊、无望的整体感受,显示小说主人公璟的心灵渴望。但这只是“梦”,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摆在了梦境之外,二者相互融合、摩擦、碰撞,虚实相生,在极简对立的模式中呈现出女主人公的现实处境以及其生存状态,没有了表面的酷虐,以表面的平淡温和带来了更深层次的精神煎熬。
绚丽繁复的语言在文中也并不少见,为了营造绚丽多姿的幻想世界,更多地是在喻体的选择上花了心思。
“自从你到来,我反复做着放生鲤鱼的梦,艳丽、飘渺,宛如春好的日夜不灭的花灯。”(《水仙已乘鲤鱼去》)[3](p2)
“花灯”突显整个语境,朦胧飘渺,富有诗情画意;“宛如”,也是张悦然早期作品中常用的、极具书面化意味的文言色彩。用自然界的万物配上温婉的语言,杂糅并用,作品格调淡雅清新。
“她多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像腐烂的根块一样烂在她的血液与骨髓里。”(《水仙已乘鲤鱼去》)[3](p19)
“婴儿”,本该是干净纯洁的象征,张悦然却用“腐烂的根块”,这种丑陋不堪、令人厌恶的事物来作为喻体。按照常理,母亲对于孩子的感情是世界上最美的感情,而作者却一反常理,用出乎意料的比喻,带给读者一种冷酷残忍的审美感受。璟的母亲曼是一个极其自恋的人,面对新生命的到来,并不是喜悦,相反是更多的恐惧,她怕这个生命会毁坏其一向引以为豪的美貌,竟把自己的孩子当做了人生中最大的敌人。在他们的生命中,不断地反抗斗争最后都以到达仇恨的境界。在这样的感情色彩呼唤之下,以这样方式进行语言“拼凑”,为的只是造成情感伦理的错乱荒诞以及感官上的绝大冲击。论文网